美国斯坦福大学商学院“价值链创新项目”7月发布了由该项目联席主任李效良（Hau L. Lee）、副主任巴尔奇·吉莱（Barchi Gillai）等人合著的报告《迈向循环价值链》。报告为商业机构将循环经济的关键原则融入价值链提供了重要参考，也为政府、科研机构、消费者等各方助力循环经济转型提出建议。

　　循环经济有助于应对当前挑战

　　1924年12月，包括美国通用电气公司、荷兰飞利浦公司在内的大型灯泡制造商组成垄断联盟，人为规定将灯泡寿命从2500小时减至1000小时，以促使消费者持续购买新灯泡。这桩丑闻几十年后被曝光，并被视为典型的线性消费模式——产品被不断地生产、消费、废弃。这种模式是不可持续的，它造成环境污染、自然资源耗竭，给地球生态系统施加了过大压力，还可能引发原材料价格大幅波动，导致供应链中断。现在，越来越多的企业意识到向循环经济转型的急迫性。

　　循环经济是针对气候变化、生态多样性减少、资源短缺等全球性挑战的系统性解决框架，其核心原则是减少浪费和污染、循环利用产品和材料、从资源开采转向资源再生。循环经济的生产和消费模式主要是通过共享、租赁、重复利用和循环利用、维修、翻新等方式，来尽可能延长产品生命周期，创造更多价值。

　　循环经济不仅有利于生态环境保护，还能刺激经济增长和创新、创造就业岗位、增强企业和国家竞争力，并使消费者享受到更耐用、更新颖、长期成本更低的产品。英国的一项研究预计，到2030年，循环经济有潜力使欧盟新增约70万个就业岗位。

　　据联合国环境规划署估算，如果提高自然资源利用效率，到2050年，全球经济将多增长2万亿美元。这对欠发达国家格外有利，因为随着中等收入群体扩大，这些国家的资源消耗也将增加。拉丁美洲和加勒比经济委员会与国际劳工组织合作研究显示，到2030年，循环经济将给拉美和加勒比地区带来480万个新增就业岗位；这很可能超出采掘业收缩引起的岗位流失数量，因为循环经济的价值链更长、就业密集度更高。

　　循环经济原则可融入全价值链

　　《迈向循环价值链》提出，循环经济原则可应用于整个价值链和产品生命周期的各个阶段，包括产品设计、包装设计、采购、制造、运输和交付、消费/使用、逆向物流、产品寿命结束。报告针对每个阶段提供了策略建议和案例分析。报告提到，打算引入循环经济原则的企业可能面临知识障碍、经济障碍、与消费者有关的障碍。例如，对循环经济了解不足、缺乏相关专业人才、前期资本投资要求高、短期收入减少、消费者不愿改变习惯或不清楚最佳做法等。不过，企业向循环经济转型未必要付出巨大的经济代价，反而有助于其从使用的资源中获取更大价值、降低运营成本和供应链风险、获得额外的收入来源、进入新市场；企业采纳循环经济原则还能减少对环境的伤害，创造更多社会价值。

　　李效良认为，要使循环价值链充分产生效益，在企业内部和外部开展合作和宣传教育至关重要。要确保企业管理者将循环经济转型作为优先任务，设立整个机构可以一致行动的目标；初期可以进行中等规模的投资并设置较短的投资回收期。与员工和其他合作伙伴分享成功经验和教训也很重要。致力于循环经济转型的企业不仅会创新和改善自己的产品，还会影响供应商，进而引发更大范围的变革。

　　成功转型要求全社会共同努力

　　在商业领域，“单打独斗”无法取得经济转型胜利，消费行为、实体基础设施、科学技术、激励机制、法律法规和政策都需要摆脱线性经济模式。《迈向循环价值链》面向社会各界发出循环经济行动号召，呼吁所有利益相关方合作行动，在全球范围内实现循环经济。

　　政府在促进循环经济发展的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政策与法规是政府推动系统变革的重要工具。如在废弃物处理、材料要求、维修服务、生产者责任延伸等层面，相关法规可为循环经济体系提供支撑。税收激励可以有效推动循环经济转型，正向措施包括对维修服务、翻新产品、可再生能源给予税收优惠等，反向措施包括对一次性产品、垃圾填埋征税等。

　　政府还可以动用其巨大的买方力量，通过政府采购使需求向符合循环经济原则的产品倾斜。这不仅能改善生产这些产品的企业的经营状况，还能在宏观层面释放“循环经济具有商业生存能力”的信号，激励针对循环经济的进一步投资。此外，国家层级的科学基金会等科研资助机构可以为兼具商业和社会价值的材料、技术、产品和服务研发提供经费支持，进而加快循环经济转型。

　　学术研究机构和智库在推进循环经济发展中具有重要作用。研究机构可以研究新材料和新生产过程，揭示线性经济的隐患，促进政府出台关于负责任消费、减少污染的法律和政策等。学界与产业界合作开展研究，能够加速科研创新，并确保最紧迫、最重要的问题先得到解决。同时，研究机构还可以提供教育和培训。如培养深刻理解线性经济弊端及应对途径的新一代人才，为专业人士提供循环经济课程和资质认证，以便他们将相关理念和实践纳入各自的责任领域。此外，这些机构可以作为知识中心，推动循环经济理论和实践进步。例如，组织研讨会、工作坊等活动，供学者和专业人士分享并储备知识、技能、见解、成功经验。

　　当然，创新的推动需要资金支持。为支持循环经济转型，头部投资机构可以通过制定标准化定义、指南、执行机制，来激发投资行业对循环经济的更多兴趣，使资本分配清晰、透明、可问责。值得注意的是，有些创新可能需要数年的研发才能取得商业成功，企业可能需要数年才能收获循环经济实践的经济效益。长周期投资对循环经济的实现至关重要。投资者应认识到，虽然循环经济的投资回收期较长，但风险更低。意大利博科尼大学的一项研究显示，循环经济战略对控制投资风险、提高风险调整后的资本收益率有帮助。

　　非政府组织和产业联盟对推进跨企业、跨行业合作起着关键作用，它们可以在信息共享、目标设定、机会识别、标准设立方面提供支持，这些都是向循环经济快速转型的必要元素。这些机构还可以建立和维护知识库，以储备与循环经济有关的业内案例研究、新闻、最佳实践、标准、政策法规等，并在由商业机构、创新者、城市、政府、高校、意见领袖共同组成的生态系统中起到连接作用。咨询行业从业者可以在专业服务中帮助客户确立循环经济目标、制定并执行计划、克服障碍、采纳技术解决方案、组织培训。

　　作为消费者，应主动了解循环经济的内涵和重要性、个人选择能够引起的变化、自己正在使用的产品和服务是否存在更环保的替代性选择。清楚理解循环经济的原则和目标后，消费者更容易改变行为习惯，例如，避免冲动购物、购买二手或翻新产品、维修而非替换损坏的物品、将自己不再需要但能正常使用的产品卖出或捐出、遵守垃圾分类政策。每一位公民都可以通过提升认识、改进做法，为循环经济转型贡献力量。例如，在自己的社群和就职机构内发出呼吁，从自身开始行动起来，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共同建设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文化，与他人分享经验，参与公众教育。

　　报告提出，线性消费模式已近极限，企业、政府、社群、个人要合力促进循环经济转型。虽然任务艰巨，但有理由持乐观态度。近年来，公共意识在增强，各类机构都在发起倡议，一系列新材料、新技术、新产品和服务已经可用。李效良和吉莱表示，希望这份报告能帮助商业机构成功迈向循环价值链。面前的挑战和有待完成的工作非常多，但只要所有人都尽自己的一份力并理解为何需要作出改变，我们就能为未来世代留下一个更美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