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汉亚：中国投资协会会长、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投资研究所研究员、博导，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专家，原国家发改委投资研究所所长

●民营企业打破石油垄断的关键点就在于对油田的勘探和开采权以及海外进口的配额能否最终开放。

●民企在煤炭领域主要是看本身生产力和经营力。因为和石油、核电不同，国家在煤炭领域的政策是相当开放的，关键在于民企自身的实力。

●无论是风电、水电、太阳能发电，或者是传统的火电，民营企业想要得到长足的发展都要解决“上网”的问题。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了，谈发展也是虚的。

尽管国务院继六年前发布“非公经济36条”后，于2010年5月再次发布“关于鼓励和引导民间投资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新36条”），温家宝总理也在近期听取政府工作报告反馈意见时表示，今年上半年一定要制定出“新36条”的落实细则，但民营企业进入某些能源领域的前景还是一片渺茫。为什么石油垄断难以打破？煤炭行业何以出现“国进民退”的现象？民营企业在发展风电等新能源产业时遇到的掣肘是什么？为了解答民营企业进入能源领域的关键问题，中国经济导报记者专访了中国投资协会会长、原国家发改委投资研究所所长张汉亚。

中国经济导报：“非公经济36条”颁布已经近6年了，“新36条”也颁布近2年了，但促进民营企业进入相关能源领域的成效并不明显，温总理此次提出的将在今年上半年制定出“新36条”的细则会起到怎样的作用？

张汉亚：的确，“新36条”颁布后效果并不是很好，和实施的具体细则没有及时制定出来有一定的关系，使很多企业有一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觉，他们对于投资也因此处于观望的状态。但这个细则的制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涉及到国家在多个领域的各个部委以及与一些垄断企业的沟通协调。比如相关部门和中石油、中石化的沟通，工信部和中国移动、联通的沟通。最后民营企业进入能源领域的进程是一个多方面共同作用的结果。我们也期待今年上半年能尽快出台细则，将这个进程迅速推进下去。

打破垄断不是神话，油田勘探开采权是关键

中国经济导报：在能源方面，最令人关注的就是石油领域，一旦民间资本进入石油领域后，“两桶油”的垄断是否能被打破？以前有相关的尝试吗？

张汉亚：石油和煤炭不一样，石油是战略资源，而且中国本身的存储量非常少，所以在这个产业链的上游，也就是对石油的勘探和开采,国家是不会对民营企业开放的。而在产业链的下游，比如加油站等就比较开放了。因为中石油、中石化几乎在全国各地大量收购小型的加油站，而在有些地方两大国企的经营“触角”鞭长莫及，所以会把一些加油站承包出去。有一些民营企业家甚至承包了十几个加油站，这对于民营企业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说到之前的尝试，在2000年前后,陕西曾经尝试让民营资本进入油田开采，但并不成功，在2006年又重新收归国有。之后，浙江曾成立过中联石化公司，但也因为中石油和中石化不愿出让手里的油田没有成功。2010年，还是在浙江，中石油抛出2000亿元的项目招徕民营企业投资，仍未成功。其原因就是这些项目都是天然气销售、装备制造等非核心业务，尚未触及上游勘探开采等最核心业务，使民营企业感到没有足够的发展空间。而且很多民营企业担心的是在投资过程中，由于掌握不到经营主导权，掌握不到核心技术，没有油田的勘探和开采技术，再加上拿不到海外石油进口的配额，即使是发展到一定程度了，也最终会被“两桶油”吃掉。所以民营企业能否在石油领域得到长足发展的关键点就在于对油田的勘探和开采权以及海外进口的配额能否最终开放。

“国进民退”是历史现象，民企实力定输赢

中国经济导报：您刚才提到了煤炭，煤炭行业现在仿佛出现了“国进民退”的现象，这与鼓励民间资本进入是否相抵触？

张汉亚：正如我刚才说的，虽然同是常规能源，煤炭和石油的差别是很大的。首先中国煤炭的存储量很大，并且煤炭目前的格局有其历史原因。中国煤炭产业起步时,也都是大型的国企参与，但到2002年，煤价非常低迷，国企出现了大面积的亏损和破产，于是不得不把工厂和资源分割后转让给“煤老板”。而到了2005、2006年，煤价大幅度攀升，这些“煤老板”几乎一夜间暴富，使得大量的民营资本涌入煤炭产业。但是众所周知，煤炭产业大量的经济利益背后隐藏着许多问题，比如安全事故频发，开采的不节制，煤的“含金量”与“含血量”等问题。这些问题近年来引起了地方政府的高度重视，比如山西这几年就进行了大规模的资源整合，关闭了一系列没有安全生产能力的小煤矿，一些大型的、生产经营能力较强的国企得到了扶持，这就是煤炭行业“国进民退”这一说法的来源。

对于这是否与鼓励民营资本进入能源领域相抵触，我认为这还是存在民企本身生产力和经营力的问题。因为与石油、核电不同，国家在煤炭领域的政策是相当开放的，未来民企参与的关键还是在于民企自身的实力。

中国经济导报：那么在风电、核电、水电等领域，民营企业目前的发展态势如何？制约他们发展的关键因素是什么？

张汉亚：首先核电因为涉及到国家核安全和国家机密，而且投资动辄几百亿，所以是不可能对民营企业开放的。

而无论是风电、水电、太阳能发电，或者是传统的火电，民营企业想要得到长足的发展都要解决“上网”的问题。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了，谈发展也是虚的。像水电，虽然大型水电站一直是国有企业在控制，近年来也冒出了一些由民营企业经营的5万千瓦左右的小水电，但一旦发展起来就会被“上网”的问题难倒。而风电除了“上网”和投资的问题外，还涉及到发电的质量，这是民营企业要注重的。

相距“非公经济36条”发布已有7年了，“新36条”发布也快有2年了，我们期待今年的细则会为民营企业进入国家经济的各个领域带来一些良好的改变，相信等待的时间不会太长。